中国贫富差距正在拉大的问题,已经引起人们普遍关注,原因在哪里?最近,经济学家林毅夫,在《经济增长方式转变和 “ 十一五 ” 规划》的解读文章中给出一个答案:“我国当前贫富差距的主要矛盾不在于富人太富,而在于穷人太穷。”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官方响应。由发改委牵头,财政部、国资委等 13 家部委协同参与制订的《推进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的意见》中进一步作了肯定:许多人在谈到居民收入差距的时候,普遍认为高收入阶层的收入太高了。然而,从宏观意义上讲,中国收入差距之所以如此之大,原因并非高收入阶层收入太高,而是中低收入水平太低。换句话说,并非是富人太富,而是一般人太穷。 ( 8 月 10 日 《中国证券报》 )
这一说法做为学术研究,仅代表学者个人观点,但被写入官方报告以后 ,就具有了权威性。然而,权威的就是正确的吗? 做为一种现实结果来说,这话也许并没有错,因为中国有大量穷人这是个客观存在。但专家及官方报告的弦外之音却分明是:穷人太穷是造成贫富差距的主要原因,所以这责任应该由穷人承担,和富人们没什么关系。 如果仔细推敲就会发现,这个命题其实偷换和混淆了许多概念,似是而非的文字游戏中隐含着一种话语霸权。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说明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穷人太穷富人太富。
当今中国的穷人主要集中在农民和工人中。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们的贫穷?有人说是因为他们观念落后和懒惰造成的,但事实上,当今社会的巨大财富包括人们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农民工人用血汗创造出来的呢?只不过是他们在创造财富的过程中,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而已。 从农民来说,他们半个多世纪以来至今一直被户口和身份制度排斥在城市和主流之外;城市化、工业化进程中,更多的农民失去土地,但却得不到应有的补偿,土地增值收益他们连 5% 都拿不到;为了生存,他们只好外出打工,但在城市,他们永远只是农民工,十年不涨工资,而且常常被无限期拖欠。从工人来说,他们过去曾是骄傲的主人翁,但国企改革之后,他们一夜之间就被廉价强行买断身份,沦为下岗失业者,成为城市赤贫。加上近年来上学贵、看病贵、买房贵等“新三座大山”的重压,使更多的工人、农民因学致贫、因病致贫,穷人队伍怎能不日益扩大呢?
当今中国的富人,我们不否认其中有靠诚实劳动勤劳致富的,但比例不是很高。那么,中国的富人主要都是哪些人呢?是贪官,他们靠权钱交易贪污受贿富起来了;是演艺界明星,他们靠污人耳目、出卖人格富起来了;是黑心老板,他们靠制假售假、非法用工、拖欠农民工工资富起来了;是所谓民营企业家,他们之中很多人是原来国企厂长经理,借改革之机,一夜之间把国企变为私企,成了企业的主人,工人成了他的奴隶,他富起来了;是黑社会团伙成员,他们靠着各种保护伞的保护,横行霸道,巧取豪夺富起来了;是垄断企业,他们靠国家政策撑腰、靠垄断的社会资源,拿高薪富起来了。
那么,这些富人真的发挥称富带后富的作用了吗?以房地产商为例, 2005 胡润版大陆百富榜中 45 位富豪以房地产为主业或涉及房地产,其中有个地产大王,去年的资产才 15 亿,短短一年时间暴涨为 125 亿;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由国家税务总局推出的 2004 年度中国纳税 500 强企业排行榜中,前 300 名内没有一家房地产企业。一边是富人们的资产面粉发酵似的往上蹿,一边却在纳税义务的履行上严重缺席。这导致什么结果? 20% 的富人通过 “ 神乎其神 ” 的方式占有了 80% 的财富和大部分的致富资源,在层出不穷的富豪榜上风光无比;另一方面,广大困难群体生活困窘,连基本的受教育权与医疗福利都受到威胁 ——— 在有失公平公正的创富环境下,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在现实面前,有良知的人谁还会说目前引起上下关注的贫富差距与富人无关,要怪就怪穷人无能?
所以,对“收入差距过大”完整的因果链判断应该是:政府缺位和越位导致穷人太穷,而穷人太穷又使差距显得特别大这个因果链下,只把作为被动性结果的“穷人太穷”凸显出来而隐去起点上的实质性原因,这对本身就处于利益受损状态下的穷人是一种伤害。 有人说,穷人有 “ 仇富 ” 心理,即使存在的话,普通百姓 “ 仇 ” 的也不是财富本身,而是不正当的暴富途径与方式。 世界首富比尔 · 盖茨身家几百亿美元,可中国老百姓什么时候 “ 仇 ” 过?有的只是对他正当的巨大财富与聪明才智的羡慕与敬佩。
社会需要财富的积累,但比财富更重要的是 “ 均富”。 “ 均富 ” 不是财富分配上的平均主义,而是财富创造与致富机会上的平等、公正与透明,这才是解决贫富差距等社会问题的关键所在。专家学者们,政府高官们,希望你们在研究解决贫富差距过大的问题时,把自己的良心放正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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